被質疑財務造假中通快遞負面纏身

海聞社訊 中通快遞又攤上大事了。美東時間3月2日周四，美國賣空機構Grizzly Research發布報告，認爲中通快遞或涉嫌財務造假。報告認爲，中通表面看來遠高於同行的利潤，原因很可能是人爲誇大。中通目前的美股交易價遠高於公允價值，至少有50%的下行空間。報告發布後，周四美股早盤，在美上市中通快遞股價一度跌超3%，但跌幅很快收窄，最終報24.23美元/股，收跌0.29%。3月3日，港股中通快遞表現也不錯，低开下探後很快拉起。當天中午，中通快遞-SW(02057.HK)回應稱，該報告並無依據，其包含許多錯誤、無根據的推測以及誤導性結論和詮釋。公司董事會，包括審計委員會，正在審查這些指控，並考慮採取適當的行動來保護全體股東的利益。公司將按照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紐約證券交易所及香港聯合交易所有限公司的適用規則及條例要求適時作出進一步的披露。當天午後，該股進一步走高，最終收漲1.63%，報193.70港元/股。

雖然從表面看，中通快遞股價暫時沒有受到看空機構的影響，不過，近期中通快遞股價表現非常一般，最近一個月相對恆指下跌11.72%，最近三個月相對恆指跌幅也超過10%。

除了股價疲軟，中通快遞近來年負面不斷，員工猝死、行賄、暴力分揀、快件丟失等，這家從浙江桐庐發家的通達系快遞公司，將走向何方？

被質疑財務造假

爲什么中通快遞的利潤這么高？Grizzly Research表示很不解，報告开篇稱，在競爭激烈的中國物流市場中，中通快遞是領頭羊，雖然整個行業都已標準化，但中通的利潤率卻是國內同行——順豐、圓通、韻達和申通平均水平的兩倍多。數據顯示，中通的盈利能力一度和蘋果這種利潤率較高的藍籌公司相當。一家公司能有如此出色的成績，要么擁有出色的管理團隊，要么財務狀況好得令人難以置信。而Grizzly Research通過盡職調查發現，中通欺騙了投資者。報告寫道：

我們認爲，中通明顯較高的利潤率實際上只是可能僞造財務報表的結果。我們相信，爲了編造這些出色的成績，中通低報了營業收入和成本。

Grizzly稱，其報告突出了和超高利潤率不符的確鑿證據，包括持續的融資、財會數據不一致以及衆多利益衝突。其中特別提到，中通在中國國家工商總局的報告數據和該司遞交美國證監會（SEC）的數據截然不同。

工商總局的備案文件顯示，中通的利潤率實際上與快遞業的同行相當，2019年至2021年間，中通的淨利潤率在6.3%到10.6%，但該公司在遞交SEC的財務報表中報告，淨利潤率爲15.5%到25.7%。

報告指出，中通在中國報告的員工人數龐大，在美國卻低於這一水平。因爲中通故意報低員工人數，就可以支持其報告的勞動力成本數據，證明超高的利潤率合理。以保守的薪資估計，中通的真實員工人數和相關人工費用可能比該司向SEC報告的數字高出一倍以上。

利潤或是罰出來的

在業內人士看來，快遞業的利潤，或許是罰出來的。抖音上有一段視頻，一個快遞員向家人大聲哭訴：“媽，我不想幹了，我今天又被罰了二百。” 200元看似不多，但大部分快遞員送一份快遞只能賺0.5元-1元。

據《財經十一人》報道，各快遞公司最近都出臺了“時效籤收考核”。不僅要求今天的包裹今天送到，而且要求幾點之前要完成一個比例。這無疑會增加快遞員的壓力和罰款。這個考核對於鄉鎮網點尤其難以完成。中通某網點負責人展示的罰款單顯示，2023年2月16日其所轄20多個鄉鎮裏面能完成時效籤收考核的僅有4個。

對快遞從業者來說，公司的很多規定不符合實際情況，不可能做到。做不到就給了公司罰款的理由。比如，公司規定每天到貨的包裹，籤收率必須達到98%以上。但100個顧客裏面，總會有幾個無法籤收導致無法到達98%。爲了完成籤收率考核，快遞員只能先代顧客籤收，明天再送。但如果被發現，就按照“虛假籤收”罰款。多位快遞從業者均反映，“虛假籤收”是每月罰的最多的一項。

再比如，按照規定，送貨上門的快遞，顧客本人憑身份證籤字領取，字跡必須清晰，雙方开箱驗貨確認無誤，快遞員方可離开。

對於一天要送300單以上的快遞員來說，這無法做到，因爲時間不夠。而且，正如一位中通快遞員所說，顧客也沒時間和耐心驗貨，如果強行要求顧客拿出身份證並开箱驗貨，很可能得罪顧客，而顧客可以投訴快遞員態度不好。

但快遞員不按照規定操作，就會引發多種罰款。比如，顧客投訴商品壞了，除了賠償，公司還要加罰；客戶投訴商品沒收到，除了賠償，還要加罰。因爲的確沒有开箱驗收，沒有客戶籤字，快遞員只能給顧客賠錢，被公司罰款。

不公平的是，顧客投訴非常容易，但快遞員申訴非常難。中通的快遞員非常恐懼投訴。罰款後，公司會要求快遞員與客戶溝通，不管用什么方式，一定要讓客戶滿意。否則，回訪不滿意，會繼續產生罰款。如果顧客投訴到郵政，罰款則高達2000元。爲了求得原諒，甚至有快遞員下跪的個案。

多位快遞從業者均認爲，因爲所有罰款歸總公司所有，這導致快遞總公司偏愛以罰款代替教育和管理。罰款越來越重，罰款似乎不再是改進服務的手段，反而成了目的。

其實，快遞員的收入沒有我們想象的高，都是靠加班加出來的。而這加班加出來的血汗錢，又被公司以各種名義罰走了，對快遞員來說，這顯然讓人難以接受。中國社會科學院發布的《2021年度社會藍皮書》顯示，快遞員較高的收入主要來自高強度加班。調查數據顯示，快遞員每周工作時間達到70.7小時。這意味着快遞員不僅沒有休息日，而且每天工作時間達到10小時以上。2021年到2022年，快遞員的工作時間變得更長，壓力更大。

調查顯示，受訪快遞員最擔心的問題是投訴罰款過多，近六成快遞員每月被罰200元以上，27%的快遞員每月被罰200元-500元，26%的快遞員每月被罰500元-2000元，還有4%每月被罰2000元以上。

就連“說話”，都成了罰款的理由。下圖是網傳中通要求網點籤的承諾書。上面第五條寫着：“我承諾規避負面輿情，維護品牌形象，否則愿接受5-10萬元罰款。”

快遞員不賺錢，加盟商也不賺錢，以派送爲主的網點尤其艱難。一個普通包裹，各公司給到一級網點的派送費用多在1元-1.3元之間。這些錢需要支付幾十個環節，應付幾十項罰款。

很多總部盡力在加盟商身上尋找利潤來源。除了提高費用，提高考核，還通過向加盟商出售物料賺利潤。

據介紹，快遞公司的罰款收入通常分爲對快遞員的罰款和對網點的罰款。根據《2021年中國快遞員權益保障問卷調研》所顯示的快遞員每月罰款分布情況，有的快遞公司罰款收入大於當年淨利潤。

負面新聞頻出

回望過去這一年，中通快遞負面新聞頻出。

不久前的2月15日，中通快遞的一名快遞分揀員在凌晨3點50分的時候猝死在工作崗位上，其親屬在和中通公司溝通善後事宜時，公司反復推諉，起初只愿意賠付意外保險費，後來又說給幾萬塊的喪葬費，以及人道主義費用。這樣的事件也不是第一次了。2021年4月10日，河北省石家莊市中通快遞一名31歲的快遞員，因網點刻意隱瞞，錯過最佳搶救時間，最終離开人世。

天眼查App顯示，中通快遞股份有限公司成立於2013年1月，法定代表人爲賴梅松，注冊資本6億人民幣，由賴梅松、賴建法、王吉雷等共同持股。風險信息顯示，該公司存在數十個勞動爭議案件。此外，浙江中通速遞服務有限公司寧波分公司、寧波市海曙中快物流有限公司等存在多個勞動合同糾紛和勞動仲裁案件，案由涉及工傷保險待遇、確認勞動者與用人單位存在勞動關系、加班工資等。

1月15日，一名研究生在社交平臺上發視頻稱，自己的試驗土壤樣品在郵寄過程中丟失，現已丟失半個月，土壤是她耗時一年完成的科研成果，找不到將延遲畢業，中通快遞客服稱快件是在濟南丟的，不明原因，也不提供監控。輿論發酵後，1 月 16 日下午，中通快遞山東網點工作人員表示，中通正在全鏈路盡力查找，因涉及多個中心和車輛，需要一定時間。如未找到，中通愿意賠償客戶 1000 元。隨後中通工作人員表示包裹已找到，將第一時間送達物品。

更離譜的是，去年年底，女子寄榴蓮收貨後只剩榴蓮皮，中通快遞表示賠20元。無獨有偶，中通快遞曾寄丟白金項鏈也只表示賠500 元。

去年七月份，明明快遞已丟失，但在物流信息上顯示的卻是“已籤收”，賈先生等待網購的水果卻只等來了一場空。可讓他生氣的不僅是沒收到快遞這件事，而是半年多的時間裏，他已經因爲中通快遞隨意將快遞投送到驛站或快遞櫃的事投訴了多次，而中通快遞卻沒當回事。目前，上海市郵政管理局已經因此對中通快遞進行了行政提示。

除了虛假籤收，對消費者投訴不當回事。中通快遞的暴力分揀也讓大家大开眼界。去年五月份，有市民發現在分揀快遞的流水线上，有四名快遞員不斷使出“拋件神功”。除了塑料袋軟包裝的衣服件，還有一個個的紙皮盒也被拋到半空，然後重重地摔在地面的其它紙皮盒上。 這也難怪我們平時會收到皺巴巴甚至破損的中通快遞了。

以上這些或許在中通快遞眼中不是什么大事情，在官場上，中通快遞“有人”，一切都“好說”。2021年12月22日，中央紀委國家監委網站發布鏡鑑文章，講述了一位熱衷“投資”的公安局長走向腐敗的歷程。故事主角爲儲志林，曾任浙江省桐庐縣公安局黨委委員、副局長，桐庐縣安全生產監督管理局黨組書記、局長，桐庐縣江南鎮黨委書記，在桐庐時，中通快遞跟儲志林關系不一般，據12309中國檢察網發布的《儲志林受賄案起訴書》介紹，中通快遞股份有限公司常務副總裁賴某某送給儲志林305萬元，隨隨便便送出的幾百萬元，也許正是罰快遞員罰出來的利潤。

除了陸續曝出來的輿情危機事件，送貨速度慢、服務態度差、物流信息更新慢等是客戶對中通快遞的印象。在激烈的市場競爭中，中通快遞如果繼續保持這樣的品牌形象，勢必會影響它的發展。（文/潘潘 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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