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裏雲轉型真相

2023-02-14 14:01:26


作者|鹿堯

編輯|桑明強


中國雲計算的开端,最早开始於阿裏雲。


2008年,受馬雲邀請,王堅離开了供職9年的微軟亞洲研究院,到阿裏擔任首席架構師,具體的工作是審核公司預算。“如果繼續購买服務器擴容,阿裏巴巴很快就會被快速發展的電商業務拖死。”彼時看完阿裏財報的王堅,用曲线圖向馬雲說明,阿裏在服務器上的投入已經遠高於業務增長。


王堅認爲,如果繼續按照這樣的花錢手筆,時間一長也就離破產不遠了。


事實上,從兩年前开始,高速增長的阿裏就已經身陷數據庫囹圄,每每銷量暴增,或者應對交易的彈性變化,阿裏技術部門都要通過估算交易量來完成IT系統的擴容。但究竟需要多大的服務器和數據庫才能完全避免宕機,這個問題始終懸而未決。


與此同時,大洋對岸的硅谷正在悄然掀起一場技術革命。


早在2006年,谷歌的高級工程師克裏斯托夫就曾向施密特提出過“雲計算”概念:將數據全部存在網上,通過互聯網連接數據中心,用戶可以直接獲得數據,並進行計算處理。AWS也很早就搭建起了雲計算的業務模型,後來“讓开發商和企業都能夠使用網絡服務,來創建復雜且可擴展的應用程序”,成了這家公司的战略構想。


除了本身需要更加可靠的基礎設施服務和开放式系統,貝佐斯和高管一致認爲,亞馬遜應該將基礎設施最小化,他提倡持續地研發網絡服務,允許开發商靈活無限進入。


阿裏雲剛起步時,微軟發布名爲Azure的類似雲計劃,谷歌也發布了自己的雲平臺compute engine。2013年,即將在紐交所上市的阿裏巴巴整體估值將超過2200億美元,盡管最近三個季度的雲業務收入僅9000萬美金,“雲”作爲招股書中強調的核心業務之一,仍被看作是阿裏上市故事中的最精彩的一部分。


之後的十年裏,憑借先發優勢,阿裏在國內雲市場縱橫捭闔,和當時的貝索斯一樣,阿裏雲也想復刻AWS的成功,在中國織起一張“雲網”。但如果把張勇(花名:逍遙子)和張建鋒(花名:行癲)交接視作分水嶺,國內政企市場似乎成了阿裏雲邁不過的一道坎。


01

一开始,都在對標AWS


“去IOE”是阿裏雲在內部的第一筆生意。


IOE分別指IBM小型機、Oracle商業數據庫和EMC集中式存儲,很多國家互聯網公司的IT架構都依賴這三大件,尤其在當時的中國:既沒有自己的芯片,也沒有自己的操作和算力系統。


同樣是電商,王堅也想把阿裏雲做成像水電煤一樣的基礎設施,這在一定程度上迎合了馬雲“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的商業理念。和AWS一樣,阿裏雲先內部孵化使用,再开放出去,企業還能縮減开支,更關鍵的是有用。


但在當時,除了電腦中的虛擬硬盤,國內互聯網剛剛中興,即便是技術人員,對這個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也始終保持懷疑態度。囿於沒有先例可循,業界對王堅打出的“去IOE”概念,除了开發過程本身棘手,還有內部爭執不休的壓力。


有媒體報道,2008年阿裏IT架構中,淘寶、支付寶使用的都是IOE,但當用戶和數據激增,每天都可能要面對服務器處理器爆棚的壓力,使用率往往飆升到98%。IT基礎設施上的瓶頸,成了凌駕阿裏在市場、政策變化上的最大危機。


一是太貴。小型機價格大概是從幾十萬到幾百萬人民幣;數據庫軟件幾千萬,外加一大筆維護費。其次,從2007年开始,由於阿裏的服務器翻倍增長,淘寶擁有亞洲最大的Oracle RAC(真正應用集羣),雖然處理數據的能力依舊跟不上,但這也意味着,做雲的邏輯必然成立。


後面的事情不必贅述,從兩架雲梯到打造飛天系統,經歷阿裏雲內部動蕩,2013年支付寶最後一臺IBM小型機下线,阿裏徹底擺脫IOE架構,同年突破獨自調度5000臺服務器的技術門檻,成爲國內首個超大規模計算集羣,王堅淚灑演講現場、留下的技術人員被稱爲“瘋子”——這些都成了日後耳熟能詳的故事。


2011年,當阿裏雲平臺正式對外上线時,把目標羣體定位爲創業者和小公司,比國外服務器價格低一半,還支持按月付費。當時騰訊、百度也陸續推出了自家的雲平臺,前者背靠QQ、微信等過億的平臺流量,後者將個人存儲也計入所有用戶數,直到百度雲以AI作爲底層技術改名百度智能雲,李彥宏也找到了所謂的“新瓶裝新酒”。


次年,天貓聯合阿裏雲推出的電商雲工作平臺“聚石塔”上线,打通“雲+saas”模式實現各業務部門資源共享。某種程度上,這也被看作是阿裏雲邁向商業化的一道分水嶺。“如果當時沒有天貓的幫忙打磨、場景落地,阿裏雲不一定有今時今日的地位。”有前阿裏老員工談到。


就像爲了不驚動其他巨頭,貝佐斯特意壓低了雲的定價,阿裏雲作爲國內雲計算技術先鋒,最开始做的主要是中小企業客戶市場的生意。


除此以外,阿裏雲並沒有脫離阿裏作爲一家互聯網公司的底色,最开始拿下市場的打法,仍是靠燒錢、打價格战來鋪开互聯網客戶的規模。直到騰訊雲等後發對手出現,通過降價來拉低市場門檻,規模效應也將服務商的成本進一步攤低,這樣一來,中小玩家來說幾乎沒什么生存空間,同時也助長了中國雲計算的圈地風氣。


02

狼性文化,喫透了互聯網紅利


胡曉明花名“孫權”,加入阿裏之前,他曾在多家金融機構任職。集團做阿裏雲的時候,馬雲給了他第一個內部創業的機會:任職阿裏金融的總裁。但前提是必須和剛成立的阿裏雲綁在一起,用後者的技術支撐起金融服務,


2010年,阿裏金融的“牧羊犬”在飛天上线,主打給淘寶商家做小額貸款,但經常出現不穩定和數據出錯等情況,“明明可以坐高鐵,卻偏偏要騎自行車。”當時研發工程師的一句牢騷,一度引起衆多阿裏金融人員的共鳴。


雖然僅比AWS晚上线3年,但直到2014年,比起後起之秀ucloud、青雲等憑借遊戲雲或走特殊技術路线,阿裏雲仍沒有在商業化上找到確定的方向,內部甚至討論阿裏雲會不會跌破國內市佔率40%這個底线。


這樣一來,相比靈魂人物王堅的理想主義,等到非技術出身的胡曉明接棒出任總裁,就需要平衡技術與商業導向,把阿裏雲拉回現實。簡單來說,就是把阿裏雲從內部工具轉變爲市場產品,加快商業化布局,把技術變爲收入。


據後來媒體報道,阿裏雲的技術團隊裏,連寫算法的工程師,高級科學家都背負商業KPI。胡曉明本人回憶,不管是寫程序還是做架構,都要扛目標:根據競對情況,把三年目標分解到每一年,將階段性目標分配給各業務线,還要有相配套的績效KPI保障落地。“這樣大家才會去思考,把技術轉化爲商業,而不是一味埋頭做技術。”


據員工印象,胡曉明身材瘦削,但管理風格強悍,要求技術團隊進企業客戶內部找需求,引導雲計算產品研發,每個季度所有部門業務必須100%增長,幹不好就走人或換崗。


任期時的胡曉明,給阿裏雲搭建了商業模式的基本框架,在互聯網金融風口正盛時,從完成余額寶全部核心系統的轉移,以及從阿裏和螞蟻金服所有數據存儲、計算任務向飛天平臺遷移的“登月計劃”,到深入金融雲基礎設施市場,拿到了市場份額的第一,還推出 ET 大腦,全面布局產業AI。


當時移動互聯網飛速發展,互聯網造富的故事層出不窮——共享經濟、網約車、社區團購、外賣、到直播、短視頻公司,過往幾乎每個風口,一大批創業公司等待着雲計算資源支持,但中小創業公司囿於沒有自主搭建IT架構的能力,更加加深了阿裏雲的業務導向。


在胡曉明看來,阿裏雲的存在避免了大量的物理機浪費,用數據中心的操作系統和互聯網架構,提升本身技術的性能、效率,降低成本,是能夠實現“普惠科技”的。


截至2016財年,阿裏雲已經連續8個季度實現超100%的高速增長,2017財年單季度營收就接近上一財年的整體營收,等到下一財年,阿裏雲營收133.9億元人民幣,佔總營收5.4%,同比增長101%。同期亞馬遜AWS營收爲192.4億美元,佔總營收10%。以此計算,兩者之間的營收相差不到172億美元。


“接手阿裏雲之初,阿裏雲的營收規模與AWS相差37倍,現在已經縮短到7至8倍,根本原因是阿裏雲發展更快。”胡曉明自信表示。


而據Gartner調研,2018年阿裏雲在亞太市場份額排名第一,首次超過亞馬遜和微軟的總和。IDC聲稱當時阿裏雲累計覆蓋近60%保險企業,50%證券公司,以及數百家銀行。雖然在此期間未實現盈利,但相對騰訊雲、華爲雲等來說,阿裏雲的份額已經超過45%。


在胡曉明看來,AWS起先也是用產品服務客戶,當客戶在平臺上扎根,對服務的橫向需求就越來越多,這對應了亞馬遜CTO沃納威格爾對AWS底層邏輯的解釋:“類似IT領域的樂高。我們建造積木,开發者負責隨意組合”。


但對於阿裏雲來說,這是理想狀態下的商業模式,客戶摒棄了重復造輪子的過程,將更多成本用在差異化的服務與功能上。值得一提的是,國內與海外的官網,加上生態合作夥伴以及自己的直銷平臺,在胡曉明的架構中,阿裏雲的銷售生態和AWS具備完全一模一樣的3個渠道。


因而,他對當時阿裏雲的走向表示非常樂觀。


每到年會時候,他都會領着團隊大喊:“阿裏雲,殺、殺、殺”。這被當時看作創業團隊的狼性精神,時至今日,阿裏雲的銷售團隊仍保留了當時的特色,只不過,這種情緒在變化的市場裏,爲日後阿裏雲被外界詬病的“傲慢”,埋下了伏筆。


與此同時,2015-2018年在任期間,胡曉明另一個高調战略是推進國際化,並將目標瞄準歐美直接與亞馬遜競爭,但事實上,雖然年營收上漲,卻沒有實現他2015年立下的,“在2019年匹配甚至超越AWS ”的目標。據當時外媒透露,阿裏雲改變了原定的市場策略,轉向爲那些與中國有業務往來的跨國公司提供服務。


後人把沒有趕超的原因,歸結爲阿裏雲在歐美市場和東南亞市場的拓展不利,以及在胡曉明主導下,阿裏雲搭建的產品技術生態和銷售風格,其實並沒有在變化多端的市場裏得到足夠的舞臺。


03

誤判、合規,重新思考


2018年對於整個互聯網來說都是一個重要轉折點。


除了移動大盤觸達11億,流量紅利逐漸消失,市面上通用的說法還有,消費互聯網飽和,產業互聯網的崛起。再往後推兩年,據賽迪咨詢數據,2020年中國雲計算市場,互聯網行業的貢獻度,相比當時少了16%。同期的信通院則指出中國政務雲市場規模達632.7億元,環比增長42.3%。


隨之而來的政策監管收緊,公有制爲主體的市場至少能夠說明,佔主導地位的必然是央企和各級國企,各級政府、央企、國企組成的政企客戶羣。根據2018年中國信通研究院預測,3年後的國內雲計算,僅政務雲一個細分領域,佔比就會超過41%。


多年前的一次採訪,胡曉明說:“政府由於從上到下知道了(雲計算),不論是互聯網+、雙創,還有雲計算大數據,政府報告當中都是,內部外部都有一些推動作用。”不過在他看來,真正的變革機會在民營企業,“阿裏雲要把握的不是企業信息化的機會,而是把握大量(民營)企業在這次轉型升級過程中的機會。”


這也解釋了爲什么有分析師總結“阿裏雲的產品和組織文化,是爲消費互聯網設計”。爲後者推出標準化產品,不斷在客戶中推廣復利,整個過程再實現產品迭代升級。那么既然是標準化,理論上不需要跟客戶過多接觸,前期做好接口就可以去賣了。


所以行業裏傳言,阿裏都是中小客戶的仰視對象。


也是在這一年,胡曉明卸任阿裏雲總裁,轉身投入螞蟻金服,接任的是張建鋒,他被認爲是集團裏少有的技術和商業能力均衡的老人。回顧他的履歷,2013年負責聚劃算,之後兩年陸續掌管淘寶、天貓。張勇上任時把首次提出的中臺战略也交給行癲時,他還兼任集團CTO。


幾乎每一步都踩在阿裏發展的關鍵點上。


讓技術出身的張建鋒來管雲,意味着阿裏雲的內部視线,從營銷端、銷售端,轉向了專業的技術和產品端。這一年,阿裏成立全球交付中心,阿裏雲升級爲阿裏智能雲。張建鋒要結合當時的中臺體系,把阿裏雲的技術能力對外賦能。


過去阿裏雲一直以事業羣出現,在當時看來,這次組織調整,包括後面釘釘劃歸阿裏雲,並與阿裏雲多個團隊整合,成爲阿裏雲獲取客戶的重要渠道。都意味着,阿裏雲在內外將扮演更重要的角色。


上任次年,張建鋒提出“被集成”思路,並發布了“小程序繁星計劃”。背後的邏輯是想改變阿裏雲以往的運營思路,將重心放給爲自身核心技術優勢賦能的合作夥伴,讓他們去做SaaS,並通過客戶將阿裏的技術、商業能力與用戶連接起來。


同時定下三年收入過千億元的目標,按照2019財年阿裏雲營收247億計算,實現目標的條件是三年內再增長超3倍,年復合增長率都不能低於60%。如果這個目標放在2018年之前,的確不是難事。


然而事實是,即使2018全財年阿裏雲營收同比增長101%,但如果現在按自然季度來看,阿裏雲收入增速持續走低,基本告別三位數增長時代:一季度增速103%,二季度93%,三季度則爲90%,此後,阿裏雲每年同期的增速也逐年下滑,分別爲64%、62%、33%,到去年三季度已經首次降至個位數4%。


有媒體指出,張建鋒擅於以小搏大,喜歡投入小回報大的項目,但這在國內雲業務基礎薄弱的發展中,有些不太合時宜。


他曾對媒體表示,阿裏雲盈利的主要動力來自於規模。前期規模足夠大,攤銷龐大的研發成本。所以期內推出了芯片、服務器、數據庫、網絡等技術產品,內部團隊的口號是“做深基礎”。後來釘釘被納入阿裏雲體系,推出“雲釘一體”,釘釘變爲協同辦公和應用开發平臺,張建峯要做 “新時代的Windows”。


張勇把阿裏雲未來的規劃重點放在自研和生態系統兩方面,在張建鋒看來,釘釘扮演的正是這樣的角色,他公开表示阿裏雲和釘釘將在政企市場上配合緊密,开放更多能力,服務更多大型企業和公共機構。


據36氪報道,行癲力推的“被集成”战略,本質是往後退,爲了規避風險只賣自己產品。“事與愿違,實際情況正好相反。2020年到2021年間,“集成”模式反而在阿裏達到一個頂峯。在項目裏往前衝,做“包工頭”,除了自己的部分,還要大包大攬、統籌整個項目......有些銷售連項目現場的桌椅板凳,都想算進項目裏。”


爲了KPI,爭做包工頭,激進到把整個項目的營收算在阿裏雲頭上,短時間做大營收規模。“銷售額立竿見影。2020年,單在政務雲市場,阿裏雲份額從前幾年的個位數增加至23%,和華爲的32%僅有些許差距。”


從阿裏雲的業績表現來看,隨着華爲雲的崛起,運營商的加入,阿裏雲市場份額節節敗退,Canalys數據顯示,2021全年,國內四大雲服務商中的華爲雲、騰訊雲和百度雲的營收增速分別67%、55%、55%,而阿裏雲營收僅增長30%。


04

除了銷售邏輯差別,安全是首位


政企市場失利,在外界看來,阿裏雲低估了市場和消費主體的變化,根本原因往往被指向了它的銷售邏輯。


就像前面說的,十多年來對接中小企業客戶,往往更關注老板需求,要么做开源賺更多的錢,要么降成本提高效率,公有雲發揮的水電作用,做標準化跑得通。


但政企客戶的需求和流程都更加復雜,決策周期也更長:從上報,到立項、談判,技術方案定下了,出清單,再找財政局或第三方做財評,定預算,之後才能擬定採購,方案通過後公示20天,再定標書、選專家。


政企市場看重“流程正確”,同時與生態夥伴之間合縱連橫、搞好關系至關重要,所以講究長期夥伴關系。要做政企大單,乙方往往是安排一堆人陪着客戶慢慢定需求,共創方案做孵化。


任正非經常用一句話提醒銷售人員:“存人失地,人地皆存;存地失人,人地皆失”。有員工向媒體透露:“華爲能專門成立一個數十人甚至百人的公司,工作就是把客戶上下架構、業務情況摸得清清楚楚,每個項目環節都有成熟打法指導。”


所以長期以來,被稱做強勢乙方的阿裏雲,但面對華爲雲時總爲力,“阿裏雲的銷售運作100個項目,華爲能搶50個;但華爲自己孵化100個,能成99個。”


更有甚者,傳出阿裏雲壓低合作夥伴利潤的消息。有數據顯示,2020年合作夥伴爲華爲雲貢獻了60%的收入,而阿裏到了2022財年這一數字才僅爲25%。


2021年,一份名爲《關於加快推進國企上雲工作完善國資雲體系建設的實施方案》的文件,結束了阿裏雲的快速增長,阿裏雲政務業務的40%歸零。有人統計,去年上半年的三大運營商的雲業務總和,已經是兩個阿裏雲的體量,中國電信近1年來獲得的政企數字化大單超過百個,阿裏同期只拿到個位數。


銷售沒做好,後來阿裏雲的動作,從照搬AWS,轉向了學習華爲雲模式。比如2021年調整了銷售體系,設立了18個行業部門和16個區域,同時任命 16 個分公司總經理。張建鋒稱“這在阿裏雲的歷史上是沒有過的。”


不是說沒有地方優勢嗎?阿裏雲就改用行業和區域兩班人馬談客戶,以期將更多服務團隊下沉到行業、區域,隨時隨地爲政企客戶提供服務。“這都是向華爲學的招數。” 之前華爲雲爲了搶佔市場,組建了近 20 個軍團,談客戶時一波談不攏就換下一波,將收入增長當作首要目標。


但又有員工透露,阿裏從華爲挖了一堆銷管希望學習華爲2B經驗,結果這些人進阿裏以後,又被逼着用阿裏的模式做事。中國區總裁任庚請辭時,前同事華爲EBG中國區總裁蔡英華加盟阿裏雲,出任阿裏雲全球銷售總裁,職級在任庚之上,新華爲人過來擠走了老華爲人,阿裏雲多位高管在此時選擇離开。


但如果換種思路,從需求端來看,其實不管是雲計算還是SaaS,作爲舶來品,早期國內市場都存在認知障礙。技術好產品也好,比如國外AWS做IT界樂高,阿裏雲一开始也做這個思路,但不一定和本土環境適配。


早期阿裏雲喫互聯網紅利,創業公司剛开始爲了降低成本和門檻選擇上雲,後來一些互聯網公司做大也會自己搭建IDC,國內數得上名的,除了BAT,字節、OPPO、京東都在做雲。某種程度上說,雲計算價值源於大規模IDC基礎設施,如今巨頭在技術層面差距其實並不大,硬件資源型的雲產品同質化嚴重,價格战愈演愈烈。


有業內人士指出,國內產品最關鍵的不在於輕盈、便利、好用,甚至不在於性價比,而是合規和安全,尤其對於國企和G端來說,安全是首要因素,傾向去做項目定制,專網私有化成常態。


後來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了,張建鋒去年卸任阿裏雲CEO一職,一號位張勇親自披甲掛帥兼任。同一時期三季度,據Canalys數據,阿裏雲在中國雲計算基礎設施支出的市場份額中佔比 36%,比 2019 年同期下降近 10 個百分點,反觀華爲雲從邊緣位8%左右增長到19%。


更蹊蹺的是,阿裏雲增速放緩的同時,三大運營商反而在提速增長,這讓阿裏的第二曲线顯得有些後勁不足。事實上,現在互聯網和運營商的總體雲服務增速仍保持在50%~60%,國內整體雲服務需求和增長並未明顯放緩,只是增量從互聯網企業轉移至了電信運營商。


但好在,阿裏雲的故事還在繼續書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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