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文換帥，前路幾何

編輯 | 王   潘

5月9日，閱文發布公告，集團CEO程武因個人生活規劃調整提出離職，閱文集團總裁、騰訊平臺與內容事業羣副總裁侯曉楠將成爲閱文新一任掌門人。

這是閱文過去三年來的第二次換帥。時間回到2020年4月，彼時程武與侯曉楠攜手加入閱文，接棒吳文輝、梁曉冬等高管，成爲了閱文新的核心管理層。

此後三年間，二人並肩作战，對閱文進行了組織結構和战略改造，並提出了“大閱文”战略，推動着閱文走出質疑，成長爲現如今更成熟的形態。

從程武此前的朋友圈來看，此番管理層調整或與其近期身體狀況有關。而侯曉楠作爲程武的“老搭檔”，不僅曾在騰訊先後負責移動QQ、QQ空間、騰訊开放平臺、騰訊應用寶、青騰和騰訊內容开放平臺等多項業務的管理崗位，亦在閱文過去三年的演進中發揮了相當關鍵的作用。

因此，閱文此次管理層調整，更像是其對這三年鑄造的“正軌”的延續。而侯曉楠作爲閱文新一任掌門人，其特質勢必也會爲閱文帶來一些新的變量。

時間回到三年前，當程武、侯曉楠剛接手閱文管理層時，閱文的形勢雖談還不上“水深火熱”，但確實面臨着嚴峻的結構性問題。

一方面，彼時互聯網語境裏免費閱讀風潮正盛，一直扛着網絡文學付費大旗的閱文，難免受到資本市場對其商業模式、成長性的質疑；另一方面，閱文同新麗傳媒未能實現高效協同，IP开發不及預期，同騰訊合作進展也比較緩慢。

以免費付費之爭爲例，一度讓網文作者圈憂心忡忡，鬧出了轟轟烈烈的“合同風波”。而化解創作者生態的矛盾，扶穩閱文，既是程武、侯曉楠上任初期的頭號難題，亦是新管理層證明自己的機會。

爲此，程武、侯曉楠在“55斷更節”後一天，便舉辦了首場作家懇談會，同多位作家深入交流，了解其對於網文生態的理解與擔憂。

不久後，閱文推出“單本可選新合同”，將原本略顯模糊的合同清晰化，使作家可自選籤約方案，用“務實”與“溫度”化解了此番危機。

此後三年，從“閱文起點創作學堂”，到起點讀書的“北鬥第四星”青年作家扶持計劃，二人的目光始終聚焦着最上遊的創作者生態，做大作家基本盤的同時堅持創作的“精品化”。

這三年間，閱文新增作家超過200萬名，其中95後佔據半壁江山，諸如《詭祕之主》《大奉打更人》《深海余燼》等爆款作品的產出從未停止。與此同時，採取了新技術手段打擊了盜版問題。在多重因素影響下，閱文逐漸扭轉了局面。

根據閱文2022年財報，起點讀書12月MAU大增80%，年收入同比增長30%，用戶數、月票、均訂等多項運營及內容紀錄均被打破。這意味着，一度沉寂的付費閱讀板塊，突破了增長瓶頸——而付費閱讀的“證道”，亦是閱文新管理層的自證。

重振付費以外，新管理層還進行了更關鍵的改造。

2021年6月，閱文年度發布會上，程武提出了“大閱文”战略——“以網絡文學爲基石，以IP开發爲驅動力，开放性地與全行業合作夥伴共建IP生態業務矩陣”。

“大閱文”战略的核心，是基於IP生態鏈拓寬賽道，在內容賽道競爭加劇的背景下，此舉既能使閱文更好地抵御外部衝擊，還能更好地釋放IP的商業價值，從而提升商業模式的想象空間。

爲此，閱文通過一系列改革，狠抓IP視覺化能力，使其能基於不同故事藍本選取合適的內容載體，將文字高效地轉變爲動漫、影視等。

 “大閱文”首年，閱文推出了《贅婿》《你好，李煥英》等爆款作品；2022年，閱文則拿出了《人世間》《卿卿日常》等多部精品劇集。

其中，《人世間》創下了央視一套黃金檔收視率近8年新高；《卿卿日常》則刷新了2021年由《贅婿》創下的愛奇藝破萬最快紀錄；而在動畫領域，2022年騰訊視頻上新的國產動畫熱度榜前10的作品中，有7部改編自閱文的IP。

在重新確定了價值認知、產品定位與战略愿景後，閱文已經從2019年前後那個略顯“掙扎”的網絡文學巨頭，逐漸成長爲了現如今涵蓋多內容領域的“大閱文”。

而接下來，侯曉楠能爲閱文帶來什么，則成爲了外界所關注的命題。

商業世界裏，CEO的個人特質，往往會潛移默化地影響企業的文化、準則及战略，甚至浸潤到整個組織的肌理中，形成企業“人格化”的一面。

作爲騰訊“泛娛樂”概念的提出者，程武的眼裏，娛樂、內容似乎沒有“邊界”，他聚焦於“經過市場驗證的，承載用戶情感的符號和載體”的IP“軸心”。正因如此，程武的閱文生涯裏，一直致力於以IP爲軸，打通文學、動漫、影視、遊戲等板塊。

而回顧侯曉楠的履歷，務實與开放或許是其最好的形容詞。

時間撥回到2003年畢業季，同時拿到聯想、金山和騰訊offer的侯曉楠，選擇加入騰訊，成爲了移動QQ的產品經理。彼時，騰訊內部只有200余人，讓人很難將其與日後的互聯網“巨無霸”聯系在一起。

大部分90後或許都會懷念在QQ農場“偷菜”的歲月，但他們不知道，“幕後推手”正是侯曉楠——2009年，侯曉楠負責QQ空間時，做了這一大膽的決定，將當時火爆的社交小遊戲引入QQ空間，成就了“全民偷菜熱潮”。

2010年，騰訊確立了开放战略，而最初不到十人的战略執行團隊裏，就有着侯曉楠的身影。此後，從籌劃騰訊开放平臺，創立青騰、衆創空間、雙百計劃等項目，再到負責應用寶，侯曉楠一直在從事與开放和創業有關的工作。

特別是在應用寶時期，侯曉楠負責騰訊應用寶的產品平臺建設和商業化策略。期間，應用寶從只分發騰訊自身產品，向第三方應用开放，使之成爲了騰訊移動开放战略的核心產品。

從過去三年閱文的變革來看， 也能看到“務實”與“开放”的色彩。以閱文的免費業務爲例，閱讀產品飛讀雖一直在买量，但數據卻始終未有起色。侯曉楠放棄內部造車，轉而同QQ瀏覽器團隊建起了合作，將免費網文嫁接在這款1億日活的產品上，從而取得了不錯的效果，日活用戶一度超過1500萬。

此外，閱文加深了同QQ瀏覽器、微信讀書、騰訊視頻、騰訊動漫等騰訊系產品的羈絆，亦和小米、掌閱、華爲、愛奇藝等建立了朋友圈。

侯曉楠也深度參與到內容當中。從閱文起點創作學堂的設立，到“青年作家扶持計劃”，背後均有着侯曉楠的身影，同時他也是《人世間》《贅婿》等精品劇集的總監制。

在接任CEO後，侯曉楠也在全員信中所強調，閱文將繼續發展作家和內容生態，永遠以創作者爲根本；深耕IP生態鏈和提升商業化能力，與战略夥伴建立長期互信的合作關系；同時關注前沿科技創新。

當下正值AIGC浪潮，人們不再將AI所生成的內容視作“工業廢水”，而是學會了從更高維度審視這輪科技演變，科技巨頭們則是高歌猛進，試圖在新的競爭語境中佔得先機。而對內容行業而言，AIGC使行業震蕩的同時，也意味着大量機會將隨之湧現。

一方面，現階段，AIGC所帶來的內容生產效率提升，已然輻射到了文案創意、動畫、遊戲等內容產業。隨着技術迭代發展，許多內容玩家們的討論都已從“是否應用AI"，轉變爲“如何用好AI”。

另一方面，隨着AIGC賽道的發展，其或能從更高維度塑造內容，將過往“扁平”的內容變得愈發“立體”。

以文學、動漫等內容媒介爲例，盡管“本章說”、視頻彈幕等設計能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二者的單向輸出模式，但其邏輯更像是“用戶-用戶”間的交流，相比之下，AI人格化加持下“用戶-角色”的破界顯然更具沉浸感，亦更具想象空間。

在此次侯曉楠的內部信中，也可見他對AIGC的價值的看重。

在侯曉楠看來，閱文現階段的很多業務都可以同AI深度融合，比如將更靈動真實的虛擬角色引入產品社區，打造全新的沉浸式體驗；或是在保證創作者創意的基礎上，將文字故事更高效地轉化爲圖像、音頻、視頻乃至其他形式等。

事實上，早在2018年世界人工智能大會騰訊分論壇上，當時負責騰訊开放平臺的侯曉楠就曾指出，借助AI實現各行業的“能力進化”，蕴藏着巨大的市場潛力。但是技術從哪來、技術怎么用，卻是AI技術與行業場景之間難以跨越的壁壘。

而在內容領域，AIGC的應用場景主要體現在作曲、繪圖、視頻創作、遊戲开發等方面。以遊戲領域爲例，AIGC應用既能幫助遊戲團隊降低美術成本，亦能使遊戲內NPC擬人化，進而提升作品的沉浸感。

只是，對強調個性化的創意型產業而言，現階段AIGC應用的成熟程度仍略顯不足，即便是跑在行業前列的GPT-4，有時亦會給出南轅北轍的回答。因此，AIGC或許能替代部分重復性較高的內容生產工作，但其暫時很難真正涉足文學、創意領域。

正如侯曉楠在閱文2022年業績會上所說，AIGC作爲重要的技術變革，將在文字IP可視化、創作者服務及豐富社區方面產生重大影響。

換言之，閱文對AIGC的理解並非“取代”現有創作模式，而是更多體現在IP生態鏈延展的工業化能力提升和用戶服務層面。不難想象，具備龐大的用戶體量及扎實的創作生態的閱文，作爲一個以IP爲核心的文化產業集團，有望在AIGC時代再度實現自身“寬度”的延展。

閱文在科技浪潮的前景，仍待時間給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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