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發布的文心一言

今天，百度在北京總部舉辦新聞發布會，發布了他們的AI生成式產品文心一言。這是繼OpenAI發布ChatGPT後，中國第一款生成式語言大模型產品。

值得一提的是，此次產品發布，距離百度官宣文心一言產品僅一個多月的時間。即使對AI領域深耕多年的百度來說，這樣的發布節奏仍然多少有些倉促。

在這場萬衆期待的大會中，文心一言的種種功能展示全部通過提前錄制的視頻實現，完全沒有現場的體驗。就在百度發布會的前一天，Open AI發布了多模態預訓練大模型GPT-4，在識圖能力、文字輸入限制、回答準確性以及能生成創意文本、歌詞等方面都有突破。

對比之下，就連李彥宏也在發布會上坦言，文心一言的能力不能叫做完美。放在資本市場，文心一言的表現顯然很難得到投資人的認可。自下午兩點發布會召开後，百度股價开始迅速下跌，最大跌幅一度超過10%，最終收於124.6港元，較前一日收盤下跌6.74%。

爲什么冒着這樣的風險，百度仍然要毅然決然地快速上线文心一言？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在這場中國Open AI的軍備競賽，百度別無退路。

/ 01 /ChatGPT撼動百度基本盤

在很多人看來，ChatGPT的出現幾乎就等於敲響搜索的喪钟。按前谷歌第23位員工、Gmail的創建者之一Paul Buchheit的說法，像ChatGPT這樣的人工智能聊天機器人將摧毀谷歌，就像當年搜索引擎徹底幹掉黃頁電話簿一樣。

不過客觀來說，ChatGPT想要完全替代搜索的價值還言之尚早。原因在於，ChatGPT無法獨立滿足用戶需求。中信研報經過大量測試後發現，如果提出的問題較爲模糊或者本身包含部分錯誤信息在內，ChatGPT有可能提供錯誤回答。此外，由於技術限制，ChatGPT無法做到搜索引擎一樣的實時性。

但即使如此，ChatGPT對搜索的衝擊仍然是巨大的。從目前看，ChatGPT所體現強大的邏輯性能夠滿足部分用戶對信息獲取的需求，在教育等特定場景裏替代搜索的作用。考慮到ChatGPT上线兩月，月活就超過1億的用戶體量，其對搜索流量分流的影響不可估量。

恰好搜索又是百度絕對的基本盤。在百度現有業務結構裏，搜索引擎帶來的廣告收入佔其核心收入的比重高達四分之三。考慮到長視頻和雲計算行業普遍虧損的現狀，搜索可能是百度目前百度唯一能夠實現規模化盈利的業務。

換言之，搜索引擎流量一旦被ChatGPT分流，必然導致其商業價值下降。這也是爲什么百度迅速響應推出類產品文心一言的重要原因。

當然，對於百度來說，推出文心一言的價值並不僅僅在於防御，更在於進攻。作爲爲數不多以技術爲核心的互聯網現象級產品，ChatGPT的出現也成爲了百度AI战略的“救命稻草“。

/ 02 /AI战略找到“救命稻草”

All in AI，是百度過去十年間最重要的战略。

以2013年建立美國研究院爲起點，百度在AI方向上的探索長達10年，研發投入超過千億。這也讓百度長期以來一直是互聯網行業研發投入最多的公司。2022年，百度研發費用佔比18.8%。而阿裏、騰訊、美團最新的研發投入佔比分別約爲6.4% 、10%和8%。

令人遺憾的是，持續巨大投入的情況下，AI卻幾乎沒有給百度帶來可觀的商業回報。一個很直接的原因是，AI作爲一種提升效率的方式，始終沒有足夠大的變現場景。

當年消費級明星產品小度音箱的市場規模不過七八十億，自動駕駛雖然想象空間巨大，但離最終落地可能永遠都差在十萬八千裏。今年1月，根據《科創板日報》報道，百度智能駕駛事業羣（IDG）正在進行人員裁撤，並且裁撤比例較大。

目前看來，AI战略投入與產出的巨大反差，給百度帶來了很多壓力。在這種背景下，ChatGPT橫空出世，也爲百度AI战略找到了“救命稻草“。

要知道，ChatGPT可是名副其實的現象級產品。作爲互聯網歷史上用戶增長最快的應用，ChatGPT上线兩月，月活用戶就超過1億。更重要的是，ChatGPT也是互聯網行業爲數不多以AI數據爲核心的產品。此前移動互聯網產品成功與否更多取決於用戶理解以及運營策略，而這恰恰不是百度所擅長的。這也是百度在移動互聯網舉步維艱的重要原因。

從這個角度上說，ChatGPT作爲一個以AI技術爲核心的產品，很適合長於技術，弱於運營的百度。

尤其百度在AI領域也有比較多的技術積累。就拿自然語言處理大模型技術來說，這是ChatGPT所運用的核心技術，即通過大模型進行多次預訓練，ChatGPT可逐漸實現擬人化回答。

而百度已經進行過類似技術的探索，百度的文心大模型ERNIE，可以對產品進行訓練，達到擬人化回答的效果。加上百度搜索引擎多年沉澱下來的數據可以喂給產品，讓產品有大量數據去訓練，提高產品力。也正因爲如此，百度在ChatGPT類似產品上的探索進步神速，從官宣到發布僅用了不到1個半月的時間。

雖說布局領先，但也不見得百度能夠成爲最後的勝利者。因爲在互聯網的商業世界，技術從來不是影響商業战局走向的關鍵。

/ 03 /李彥宏迷失在技術商業裏

按理說，百度要錢有錢，要技術有技術，要場景有場景。中國版ChatGPT這事沒人比百度更合適。但即使百度已經率先推出文心一言，大家心裏還是對百度打贏中國Open AI軍備競賽這事心裏還是沒底。

原因無它，百度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交出真正意義上創新的產品。無論是早年的百度糯米、百度地圖，還是如今的信息流產品、短視頻和小程序，甚至智能音箱，百度幾乎都是跟隨者的角色。上一個真正意義上創新的產品，可能還要追溯到幾乎淡出大衆視野的百度貼吧。

對於百度創新能力缺失的說法很多，比如搜索模式的暴利，讓百度只會躺着數錢，徹底失去創新能力。但了解百度的人都知道，百度在移動互聯網時代沒落的故事可以講100條邏輯，但如果沒歸到李彥宏身上，那都是盲人摸象。李彥宏在採訪中也說過，百度的所有好和不好，都要歸結到他身上。

作爲一個技術出身的創始人，李彥宏對技術有着特有的執着，體現在其對技術的重視遠遠超過對技術應用前景的重視。尤其當百度面臨移動互聯網全面落後的尷尬局面，他本能地選擇“All in AI”，試圖通過持續的技術投入彌補產品端創新力的缺失。

回過頭來看，這也是百度在搜索成功的一種延續。當年，百度的崛起固然是喫到了谷歌退出中國的紅利，但不得不承認的是，百度深厚的科技人才儲備也是其最後能夠脫穎而出的關鍵。就連張一鳴都曾經說過，頂尖的算法工程師都在百度，維護百度鳳巢系統的有一千多人，頭條只有十幾個。

但商業世界難就難在，並非計算機二進制裏只有簡單的0和1。同樣是搞技術出身馬化騰，也是在經歷過3Q大战才明白一些東西的。

李彥宏不是沒想過改變。當年，阿爾法狗大火，有記者提問，百度什么時候能做出一個阿爾法狗這樣性感的事情？李彥宏說，百度最主要的資源應該放到更加有市場前景的方向上，而不是做一個下圍棋的機器人。

今年1月，他也曾說過這樣一段話，“很多時候出於個人能力局限，還是我們體制、機制的局限，導致一些技術同學做的事兒離市場很遠，很多時候是自嗨。”

但從目前看，李彥宏和他的百度仍然沒有找到技術與商業化之間的平衡點。近年來，百度始終試圖從實驗室走向商業化落地，並在智能音箱、雲計算以及自動駕駛領域做了諸多嘗試，但均成果寥寥。

當百度不斷在探索AI的商業化落地的時候，頗具諷刺意味的是，今天的ChatGPT恰恰是一個非盈利組織做出來的，沒有收入，估值290億美金，比現在百度市值的一半還多。

人和企業的命運真的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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