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哲學
經濟哲學(economy philosophy)
經濟哲學的定義
經濟哲學是關於人類社會經濟發展最一般規律的科學,是人類社會經濟發展的科學世界觀和方法論,是經濟科學的理論基礎,是人類徵服自然、改善生存條件、追求經濟繁榮、實現幸福生活的精神武器。也可以簡要定義一下,即經濟哲學就是系統化、理論化的經濟世界觀。
經濟哲學是一門研究人類社會經濟發展的科學世界觀和方法論的新學科,是哲學的一個重要分支學科,也是一門重要的交叉邊緣學科,它屬於科學和經濟學,是一門有着廣泛發展前途和實用價值的應用學科。
經濟哲學研究的內容
隨着人類改造經濟世界的速度不斷加快,在客觀上爲經濟哲學的研究提供了廣闊天地;同時,資源开發與浪費,經濟發展與環境破壞,貧富差異,能源、糧食、人口危機,經濟體制改革及社會變革等等,對經濟哲學提出了更高要求。
(1)經濟哲學概論研究。包括經濟的實質和特徵;經濟哲學的基本問題;經濟哲學研究的對象、內容和特點;經濟哲學方法論;經濟哲學的學科分支;經濟哲學的發展方向。
(2)經濟哲學的物質觀研究。包括經濟的物質觀、發展觀、時空觀、物質統一觀、意識觀等。
(3)經濟哲學的總觀點研究。包括經濟世界的普遍聯系;經濟世界的永恆發展。
(4)經濟哲學的基本規律研究。包括經濟活動中的矛盾規律;經濟活動中的質量互變規律;經濟活動中的否定之否定規律。
(5)經濟哲學的基本範疇研究。包括經濟活動的本質和現象;經濟活動中的內容和形式;經濟活動中的原因和結果;經濟活動中的必然性和偶然性;經濟活動中的可能性和現實性。
(6)經濟哲學的認識論研究。包括能動地認識經濟活動;經濟認識與經濟實踐的辯證關系;經濟真理和檢驗經濟真理的標準;經濟認識的辯證過程。
(7)經濟謀略研究。包括經濟謀略概述;經濟謀略基礎;經濟謀略方法等。
(8)經濟战略研究。包括經濟战略結構;經濟战略方法;經濟战略思想;經濟战略管理;企業經營战略;工業布局战略。
(9)經濟管理研究。包括經濟管理活動;經濟管理過程;經濟管理決策;經濟管理方法;經濟政策管理及經濟管理範疇。
經濟哲學研究的特點
- 1)系統性
經濟哲學研究的對象是一個大系統,這個大系統由許多子系統構成,各子系統還可分層,每個系統中的因素、系統之間以及大系統與其他相關系統相互影響,只有運用系統理論方法才能更好地進行研究。
- 2)整體性
經濟哲學不以經濟活動中各種具體問題的共性爲局限,而是更深入地研究這諸種共性中更高層次的、更一般的共性;它不局限於孤立地研究經濟活動系統內的共性和關系,還要研究經濟在人類經濟總體實踐中的作用及經濟活動與其他實踐活動的關系。由此可見,經濟哲學研究很注重整體性,注重揭示經濟活動中最本質的關系。
- 3)廣泛性
經濟哲學研究具有廣泛性。表現之一是,經濟哲學要依賴於經濟科學對經濟活動的各種特殊本質和特殊規律的研究;表現之二是,經濟哲學要從馬克思主義哲學、各類經濟科學、現代管理科學及其它相關科學中吸取營養成份;表現之三是,經濟哲學在研究基本哲學問題的同時,更要突出哲學思想的應用研究;表現之四是,經濟哲學研究可以觸及經濟實踐中的任何一個環節。
- 4)綜合性
經濟哲學研究是多目標、多系統、多環節、多層次研究,它所分析的實證涉獵經濟活動的各個方面,通過搜集、分析、整理、綜合大量實證材料,概括出經濟活動的本質和一般規律。
- 5)實用性
經濟哲學研究的問題、分析的實證都來源於經濟活動的實際,並緊密結合經濟哲學研究和經濟實踐進行。它所分析、綜合、概括出的觀點、方法,以用來指導人類的經濟實踐,同時通過經濟實踐來檢驗這些觀點、方法是否正確,並對錯誤的觀點、方法進行修正。
經濟哲學研究的對象
經濟哲學是根據人類改造經濟世界的需要而創立的一門新的學科。它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一個非常重要的應用分支學科,作爲一門新的經濟分支學科,它具有自己特定的研究對象。
經濟哲學的研究對象是人類社會經濟活動的本質和一般規律;經濟與自然、科技、政治、社會的本質關系;經濟活動中人的地位、作用、世界觀、價值觀、方法論等;經濟科學理論發展的方法等。
經濟哲學是以馬克思主義哲學、經濟學理論、理代管理理論、科學方法論爲基礎。它的理論體系包括經濟哲學概論、經濟哲學的物質觀、經濟哲學的總觀點、經濟哲學的基本規律、經濟哲學的基本範疇、經濟哲學的認識論、經濟謀略論、經濟战略論、經濟管理論、經濟文化論、經濟關系論等。
必須指出,本學科研究的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在經濟中的應用問題,而不是純哲學本身的理論問題,即本門學科主要研究人類經濟活動中的世界觀和方法論,研究哲學在經濟謀略、战略、管理等方面的具體應用。
經濟哲學的學科分支
經濟哲學研究範圍十分廣泛,它有許多分支學科可供我們探索。按經濟部門分,有工業經濟、商貿經濟等哲學問題;按用途分,有經濟思想、經濟战略、經濟規劃、經濟競爭、經濟管理、經濟改革、經濟發展、經濟政策、經濟文化等哲學問題;按邊緣交叉性分,有科技經濟、社會經濟、政治經濟、環境經濟、系統經濟等哲學問題。由此可見,創立經濟哲學,可以爲我國經濟哲學這一大系統學科中的各個分支學科提供理論支持,這是一門有着廣闊發展前途的新學科,它的建立對哲學、經濟學發展完善將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並有助於不斷提高人類認識經濟活動本質和把握經濟發展規律的能力,從此,人類擁有並將充分應用經濟哲學這一認識經濟世界的武器滿足不斷增長的經濟需求,可以預言,一個關心、重視經濟哲學發展的時代即將到來。
經濟哲學的基本問題
經濟哲學研究的問題很多,如經濟世界的本質是什么,經濟的可變性、發展性,經濟發展的動力是什么,人類對經濟的正確認識的來源,經濟認識的發展規律等。經濟哲學的基本問題就是經濟思維和經濟存在的關系問題,即經濟活動中意識和物質的關系問題,這一問題包括兩個方面,一是指經濟思維和經濟存在誰是第一性、誰是第二性的問題,即經濟思維與經濟存在誰產生誰、誰決定誰、誰反映誰、誰先誰後的問題;二是關於人的思維能不能認識經濟存在(客觀經濟世界),即現實經濟世界能否爲人類所認識的問題。經濟思維和經濟存在的關系問題是人類經濟實踐過程中普遍存在的基本問題,也是解決一切經濟哲學問題的基礎和前提,決定着整個經濟哲學的基本方向,因此,這一問題是經濟哲學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即經濟哲學的基本問題。
經濟哲學是最高層次的經濟理論
經濟哲學既是經濟理論的最高層次,又是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一個分支,是一門應用哲學,它具有兩個方面的特點:一方面,它屬於哲學學科,它的研究有較高程度的抽象性,除了從經濟實踐中得出一般規律性認識外,更多地需要建立在具體經濟科學的基礎之上,從具體經濟科學中吸取養料和素材。
另一方面,它是關於經濟這一特殊的人類實踐活動的應用哲學,這一研究對象決定了它主要是從經濟科學、現代管理科學中吸取養料。經濟哲學既從經濟實踐中直接概括和總結其一般規律,又概括和總結經濟科學材料,從而發現經濟活動的一般規律,並用這些一般規律有效指導具體經濟科學的研究。
經濟哲學研究的任務
經濟哲學最大的任務就是尋找、發現、掌握經濟活動的本質和一般規律,並用正確的經濟世界觀和方法論去指導人類的經濟實踐活動。具體而言,主要有:
1)經濟哲學要盡可能掌握經濟活動的一般本質和一般規律。經濟活動的一般本質就是經濟總體系統中基本要素的內在聯系,是經濟世界發展中起主要的、決定性作用的東西。經濟哲學就是要透過各種經濟活動的現象,首先把握經濟活動的各種特殊本質,然後全面分析和綜合,以認識和把握經濟活動的一般本質。任何經濟活動都是有規律可循的,經濟活動的一般規律就是各種經濟活動的共性中更高層次的、更一般的、普遍的和必然性的聯系。要掌握經濟活動的一般規律,必須首先把握經濟活動規律的普遍性、重復性、穩定性、深刻性和客觀性,其次,研究各種經濟活動的特殊規律,再次,以各種專門經濟學科的研究成果爲素材,通過概括、總結,從特殊規律上升到一般規律。
2)經濟哲學要盡可能提供系統化、理論化的經濟世界觀。經濟世界觀就是人類關於經濟世界本質和各種關系的總的看法,它是人類經濟認識中根本性的東西,是支配人類經濟認識和實踐的最根本的觀點。經濟哲學就是系統化、理論化的經濟世界觀,經濟哲學研究就是從各門具體經濟科學中概括出一般的觀點和原則,並經過理論論證和邏輯分析,提出經濟世界最一般問題的理論體系即系統化、理論化的經濟世界觀。
經濟方法論就是人類認識和指導經濟世界發展的普遍的和一般的方法,即具有普遍適用性的總的方法。經濟哲學研究必須以各種經濟方法的科學研究和實際運用爲基礎,對適用範圍廣泛、具有一般性意義的經濟方法進行分析研究,從而總結概括出經濟世界發展的普遍的和一般的方法。
4)經濟哲學要建立比較完整的理論體系。經濟哲學理論體系包括兩大部分,即基本理論體系和應用理論體系。基本理論體系應包括經濟哲學概論,經濟哲學的物質觀、總觀點、基本規律、基本範疇、認識論等;應用理論體系應包括經濟謀略論、战略論、管理論、政策論、文化論、關系論等。經濟哲學既是一門新的哲學分支,又是一門應用性非常強的科學,建立經濟哲學首先要建立包括以上兩個方面比較完整的理論體系,然後通過不斷實踐、不斷總結,對以上理論體系進一步補充、修正、提高和完善。
5)經濟哲學要爲指導人類的經濟實踐活動服務。經濟哲學的世界觀和方法論,應通過武裝人們的頭腦直接指導經濟實踐活動的進行。經濟認識來源於經濟實踐,經濟認識是否正確,關鍵要看經濟能否經得起實踐的檢驗。正確的經濟世界觀和方法論必定能夠指導經濟實踐活動的順利進行,促進經濟快速、健康地發展,同時,又能夠修正錯誤的經濟認識,使原有的經濟認識更準確、更科學。經濟哲學和其它經濟科學一樣,建立、發展的目的就是要指導人類的經濟實踐活動。
6)經濟哲學要爲經濟政策的制定服務。經濟政策指在一定的歷史時期和一定的發展目標下,一個國家、政黨爲促進經濟發展而制定的規劃和措施,經濟政策包括經濟發展的战略、策略、辦法、條例、法令、通則、細則、觀點、制度等。由此可見,經濟政策是指導各種經濟活動的战略和策略原則,是指導處理好經濟活動中各種內部關系和政治、社會、環境等外部關系的原則。經濟政策包括宏觀經濟政策和微觀經濟政策,也可分爲國民經濟總體發展政策和各部門及企業經濟發展政策,還可分爲產業政策、貸幣政策、財政政策、價格政策、對外經濟政策等。沒有正確的經濟政策,就沒有健康的經濟發展;沒有正確的經濟哲學指導,人類也無法制定正確的經濟政策。經濟哲學就是要爲經濟政策的制定提供一般原則、方法、觀點,即用經濟哲學指導一個國家、政黨正確制定經濟政策。
7)經濟哲學要爲經濟體制改革服務。經濟體制如何適應經濟發展的需要,這是經濟發展的一個永恆論題,也是經濟哲學要研究的一個重要問題。沒有經濟哲學的指導,一個國家、政黨就不可能制定出正確的經濟體制改革總方針、總政策。我們在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偉大實踐中,必須以經濟哲學提供的經濟世界觀和方法論爲指南,在堅持四項基本原則的前提和基礎上,堅持改革开放,促進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
8)經濟哲學應爲處理好若幹重大經濟關系服務。在經濟建設中,任何一個國家、政黨都面臨着涉及全局的矛盾和問題,經濟哲學就是要爲這些矛盾和問題的解決提供原則。
一般來說,改革、發展、穩定的關系,速度和效益的關系,經濟建設和人口、資源環境的關系,第一、二、三產業的關系,發達地區和欠發達地區的關系,市場機制和宏觀調控的關系,不同經濟所有制成份的關系,收入分配中的關系,國家和地方的關系,物質文明建設和精神文明建設的關系等,經濟哲學就是爲正確處理以上重大經濟關系提供服務。
經濟哲學研究的方法
經濟哲學研究只有採取正確的方法,才能總結出人類經濟活動的一般本質和一般規律,才能爲人類經濟活動提供正確的經濟世界觀和方法論。經濟哲學研究的方法主要包括馬克思主義哲學方法、現代管理哲學方法、科學方法論、現代管理方法、經濟科學方法等。
經濟哲學的發展方向
經濟哲學應該完成這樣一種使命:經濟哲學研究應同步於經濟世界發展的進程;成爲人類开展經濟實踐活動的指南;成爲正確制定和執行經濟建設路线、方針、政策的理論依據;爲經濟改革、經濟發展服務;爲人類提供認識經濟客觀世界的方法論;符合經濟活動本質及規律的要求;有利於協調經濟與科技、政治、社會、環境等之間的關系,尋求哲學在經濟領域的最佳切入環節;有利於加速經濟理論的發展、完善。
經濟哲學的發展方向應堅持:
1)加強經濟哲學基本理論的研究。經濟哲學基本理論包括經濟哲學的物質觀、總觀點、基本規律、基本範疇、認識論等,經濟哲學基本理論研究的方向是嚴密、準確、系統,最終目的要建立完善科學的基本理論體系。
2)不斷研究解決經濟實踐提出的課題。隨着人類經濟實踐的不斷深入,會提出各種亟待解決的課題,如經濟發展速度與效益問題,經濟發展規模問題,經濟發展與環境生態問題,經濟發展與糧食、能源、人口等問題,獨立自主與對外开放問題,改革、發展與穩定問題,科技、政治、收入分配中的關系問題,社會與經濟問題,國家和地方的關系問題,發達與不發達問題,增長與滯脹問題,經濟發展與經濟體制問題,企業制度與經濟體制問題,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問題,市場經濟與宏觀調控問題,不同經濟所有制成份的關系問題等等。
這些問題都需要經濟哲學作出原則上的回答。
3)加強經濟哲學應用理論的研究。經濟哲學應用理論包括經濟謀略論、經濟战略論、經濟競爭論、經濟政策論、經濟管理論、經濟文化論、經濟關系論等。隨着經濟實踐的不斷深入,在補充、完善上述理論的同時,還要不斷开拓新的經濟哲學應用領域,如經濟脫貧、經濟危機、市場經濟、計劃經濟、工業經濟、農業經濟、商貿經濟、經濟人口、經濟環境等專題研究。經濟哲學研究要不斷擴展自己的應用理論體系。
4)建立完整的經濟哲學體系。經濟哲學體系包括經濟哲學及其分支學科,經濟哲學研究必須以經濟實踐爲基礎,堅持理論與實踐相結合,加強同馬克思主義哲學、現代管理哲學、經濟科學以及其它相關科學的聯系,吸收這些學科的最新研究成果,使經濟哲學體系不斷得到補充、完善和提高。
經濟哲學同其它經濟學科的關系
西方經濟思想發展史表明,任何一種經濟理論都從來沒有、也不可能完全擺脫與某種哲學思想的聯系,它們都是建立在特定哲學思想的前提下,具有某種特定的哲學背景。從亞當·斯密至今,西方經濟學兩百年來的發展,始終與哲學保持着一種深度的聯系,並且這種聯系具有愈來愈密切的趨勢。也正因爲此,有研究者將經濟哲學歸於經濟學。但是,我們認爲,經濟學理論發展本身所具有的這種哲學傳統,既不表明經濟學與哲學的同一,更不表明在經濟學中內含了經濟哲學這一學科。
不可否認,經濟哲學的產生,與西方經濟思想發展史上三次頗有影響的重要論战有着直接的必然的聯系。正是在這三次重要論战過程中,提出了對有關經濟學學科性質、研究方法等問題的質疑與反思。
也正是在這種對經濟學的批判反思過程中,出現了“經濟哲學”這一概念,並產生了一批有關經濟哲學的論著,如尤格《20世紀的經濟哲學》、羅賓遜《經濟哲學》、米塞斯《經濟學的認識論問題》、庫普曼《資源配置經濟哲學》等。但是,很顯然,這種質疑與反思已經超出了經濟學本身的研究範圍。實際上,對於經濟學和人類經濟活動的哲學反思,可以說幾乎是與經濟學同步產生的。因爲任何一個經濟學家都無法回避對這樣一些問題的思考和回答:經濟學究竟是什么?經濟問題與非經濟問題的劃分標準是什么?經濟活動與非經濟活動的區別何在?怎樣看待經濟理論與經濟活動的關系?等等,這些問題並不是單純的經濟學問題,而是關於經濟和經濟學的哲學問題。因此,對於它們的不同回答就體現了經濟學家在經濟哲學觀上的不同立場和態度。但是,這並不等於說經濟哲學早已有之,也不意味着任何一個經濟學家都是自覺的經濟哲學家,更不意味着經濟哲學屬於經濟學。嚴格意義上的經濟哲學是一門新興的哲學學科,它與經濟學是有明顯區別的,具體表現在:。
第一,研究對象不同。雖然經濟學界對於經濟學的研究對象並沒有完全一致的認識,但不論作何種意義上的理解,經濟學的着眼點都不能遊離於人類經濟領域之外,都不能避开人類經濟活動及其規律這一視點,否則,經濟學就將因失去獨立研究對象而喪失作爲一門獨立學科的存在基礎和根本依據。
經濟哲學作爲一種部門哲學,它是根據哲學思維的根本特性反思人類經濟世界而形成的哲學理論。作爲“對思想的思想”,經濟哲學首先要批判反思的是人類歷史上的經濟思想或者說經濟理論本身,這是由哲學的根本特性所決定的,也是經濟哲學的主要任務。經濟哲學雖也以人類經濟行爲作爲反思的對象,但與經濟學對人類經濟活動的研究也明顯有別。
經濟學考察的是人類具體的經濟活動,並在此基礎上,探索和總結人類經濟活動的基本規律。經濟哲學並不考察人類具體的經濟活動如生產、分配、交換、消費等,而是借助反思的哲學思維方式,從更一般、也更抽象和思辨的層面,去追問人類經濟行爲的存在性質和存在方式,以及使之與其他非經濟行爲相區別的根據。如果我們把經濟學看作是對人類現實經濟活動及其規律的認知和總結,是關於人類經濟活動的思想理論,那么,經濟哲學則是對經濟認識的再認識,對經濟思想的再思想,對經濟思維的再思維。
第二,研究方法不同。經濟學的研究方法有多種,如抽象演繹法、歷史歸納法、實證分析法、規範分析法等,並且通常因爲研究方法的不同,而形成不同的經濟理論和經濟學流派,如古典經濟學派和新古典經濟學派的抽象演繹法、德國歷史學派的歷史歸納法等,都因研究方法的不同而成爲不同的經濟學流派。經濟哲學的研究方法則是唯一的,這就是哲學所固有和特有的批判反思的思維方式,並且經濟學研究方法本身即是經濟哲學批判反思的對象。
第三,研究目的不同。經濟學研究的目的在於揭示社會經濟運動的過程及其發展的一般規律。經濟哲學的研究目的則是雙重的:一方面,它通過對人類經濟世界(包括經濟理論世界和現實經濟世界兩個相互認知的層面)的批判反思,爲經濟學研究和規範人類經濟行爲提供一種哲學方法論支撐;另一方面,它在對人類經濟世界進行批判反思的基礎上,形成自己關於經濟世界的哲學觀,達到對於人類經濟世界的一種整體性把握,不僅可以增加人類哲學寶庫的“知識含量”,而且可以爲哲學一般理論或者說“第一哲學”從總體上把握整個世界提供最直接的理論依據。
哲學界有一種觀點認爲,經濟哲學是從哲學的特殊視角出發研究經濟活動和經濟關系,其着眼點是哲學,落腳點則是經濟學。因此,經濟哲學是經濟學的一個分支,屬於經濟學的元學科。我們認爲,這種看法是難以成立的。經濟哲學不是元經濟學,二者有着很大差異。
現代科學的發展要求把科學自身作爲新的認識對象,來研究科學理論發展的機制、結構和方法,建立科學中的元科學,如元數學、元語言學、元邏輯學等。到目前爲止,在學術界雖未明確界定“元經濟學”這一概念,但從理論上說,作爲經濟學的一門獨立分支學科,元經濟學應該是可以存在的,而且,從當前國內外經濟學理論研究的現狀來看,也確實需要加強元經濟學研究。不過,必須看到,這種意義上的元科學研究與上述研究者對經濟哲學的認識是有很大差異的,甚至可以說是根本不同的兩回事。按照人們對“元科學”一詞通常的理解,作爲經濟學的元科學,應當是關於經濟學本身發展的學問,是對經濟學理論體系的一種再認識,它要具體涉及對經濟理論的邏輯出發點,經濟理論體系的結構、要素及其建構原則,經濟理論的性質、功能和特徵,經濟理論發展的規律、內在機制及基本途徑,不同經濟理論之間的聯系與區別,經濟理論的評價,經濟學研究方法的特點等一系列問題的反省與探究,其目的是總結經濟學發展的規律,整合和規範經濟學的理論研究。
因此,作爲經濟學的分支學科,元經濟學的研究對象不應是經濟活動和經濟關系,否則,就難以將經濟學與以經濟學本身爲研究對象的元經濟學嚴格區別开來。這是其一。
其二,元科學研究與一般意義上的科學理論研究的區別,並不是以“哲學視角”爲斷的。各門具體科學都存在元科學研究問題,由於元科學只是提供一般的研究指導思想和基本原則,而各種具體科學的元科學研究又是以各門具體科學本身爲着眼點的,因而元科學研究並不是一個獨立的學科門類,而只是爲各門具體科學的元科學研究提供一種基本的研究範式或者說研究方式。也正因爲此,人們通常並不將各種具體科學的元科學研究歸於元科學門下,而仍將其視爲各門具體科學研究的一個組成部分或者說分支學科。元科學研究或許帶有某種哲學的意味,但它與真正的哲學研究並不是等同的。如果以爲從哲學批判反思的視角來審視經濟學就是關於經濟學的元科學研究,那就等於抹殺了元科學研究與哲學研究的根本區別。元數學屬於數學,元語言學屬於語言學,元邏輯屬於邏輯學,似已爲學術界所公認,它們都不屬於哲學研究的範圍。實際上,任何一種具體思想理論的背後都深藏着某種特定的哲學世界觀,任何一種特定的經濟理論也總是以某種特定的哲學視角爲其思想理論前提而演繹出各種具體的經濟觀點和結論的。因此,如果上述觀點成立,那就會從根本上取消哲學的獨立學科地位。
其三,將經濟哲學等視於元經濟學,必然造成學科劃分上的混亂。目前,哲學學科屬下的分支學科有科技哲學、法哲學、政治哲學、歷史哲學、藝術哲學、教育哲學、社會哲學等多達數十種,如果將處於同一平臺的經濟哲學歸於元經濟學,那么,據此類推之,哲學就將被抽空而只有關於整個世界普遍性的思考意義上的形而上學了,這不僅與哲學史上業已存在的哲學思考維度不相吻合,否認了哲學研究的多維度探究,而且與當代哲學研究的發展潮流和發展趨勢亦相背離。經濟哲學是哲學而不是元經濟學,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對經濟學研究方法的哲學反思,無疑也是經濟哲學的一個重要論題。但是,經濟哲學與經濟學方法論是有嚴格區別的。具體表現在:
第一,研究對象不同。自亞當·斯密的《國富論》問世二百多年來,許多經濟學家在建立其經濟理論體系的同時,也相應地形成了其研究和建構思想體系的方法。可以說,經濟學研究方法與經濟理論是同步發展的。一般認爲,最早對經濟學方法論作出較系統探討的論著是西尼爾於1827年發表的《政治經濟學導論》,其後,約翰·穆勒的《政治經濟學定義,兼論其研究方法》和《政治經濟學原理》、凱爾恩斯的《政治經濟學的特點和邏輯方法》、J.N.凱恩斯的《政治經濟學的範圍和方法》等也有對經濟學方法論的討論。但是,在很長時期內,經濟學方法論一直與實踐經濟學家保持着一定距離,未能得到經濟學家的特別關注與重視,正如瓊斯所說,“方法論就像是藥品,我們之所以能容忍它是因爲假定它對我們是有益的,但是卻要悄悄地藐視它。我們寧愿爲別人开出處方而並不樂意讓自己服用。對方法論的學習發生在虛幻的另一世界,涉足其中的極少參與者被作爲怪癖的人而接受。我們的哲學信念與日常實踐只是偶爾才迎頭相撞。在很大程度上我們因爲忙於成批地生產前沿理論而無暇顧及質疑這些前沿理論是否具有任何意義”。也正因爲如此,在20世紀70年代以前,有關經濟學方法論的文獻極其有限。到20世紀70年代,情況开始有所變化,經濟學方法論的文章增多,但直到1980年前後,對經濟學方法論的研究才發生顯著變化。因此,人們對經濟學方法論研究的關注和重視,主要是最近20多年的事情。
而有關經濟學方法論的研究對象,至今也沒有一致的說法,有人認爲經濟學方法論是對經濟理論中研究方法和論述體系的理論概括,有人則認爲經濟學方法論就是經濟學的哲學基礎。英國著名經濟學方法論家馬克·布勞格在其《經濟學方法論》的“前言”中指出:“人們使用……,的方法論.這個措詞往往是極爲含糊的。方法論這個術語有時是用來指一門學科的技術步驟,這就完全成爲方法的同義詞。然而,這個術語更經常地是用來指對論證一門學科的概念、理論和基本原理的研究……,爲了避免誤解,我給本書加了-經濟學家的解釋.這個副標題,提醒人們幹脆把‘經濟學的方法論’理解爲經濟學所運用的科學哲學。”不論人們對“經濟學方法論”作何理解,從現已出版的有關論著來看,其探討的主題無疑是經濟學的研究方法。僅從這一點來說,經濟哲學與經濟學方法論在研究對象上有其相重合之處。但是,經濟學研究方法僅僅是經濟哲學反思的對象之一,遠非經濟哲學研究的全部內容,經濟哲學的論域要比經濟學方法論寬廣得多。
第二,學科屬性不同。經濟哲學屬於哲學分支學科,它是一種哲學理論。按照經濟學方法論研究者通常的觀點,經濟學方法論是屬於經濟學的一個分支學科,因此,也可以說它是一種經濟學理論。而根據我們對於經濟學方法論的理解以及現有經濟學方法論的研究情況,它實際上屬於元經濟學的研究範疇,是元經濟學的一個重要研究內容,其目的在於探討、總結和規範經濟學的理論研究框架及其技術路线。到目前爲止,經濟學方法論研究的开展,主要是在經濟學界內部進行,從事經濟學方法論研究者也主要是經濟學理論工作者,而非哲學工作者,這與經濟哲學研究羣體主要以哲學工作者組成也明顯不同。
第三,研究視角不同。經濟哲學和經濟學方法論雖然都以經濟學研究方法爲研究對象,但兩者的研究視角和要求是有根本區別的。首先,經濟學方法論注重實用性和可操作性,並且這種研究趨勢日益明顯。由於經濟理論要直接訴諸經濟實踐,應用於現實經濟生活,是建立經濟制度、制訂經濟政策、作出經濟決策的直接理論依據,因而,經濟理論的有用性也就決定了經濟學方法論必然要關注實用性。
而經濟學方法論的實用性,也就決定了它的可操作性,因爲,可操作性不過是實用性的一種現實作用或表現。經濟學方法論對實用性和可操作性的關注和強調,是其他所有社會科學學科都難以比擬的。作爲哲學分支學科的經濟哲學,哲學所固有和特有的超驗的特徵,決定它不可能具有實用性和可操作性,也不可能去關注是否具有實用性和可操作性問題。
其次,經濟學方法論具有明顯的辯護性。不同的經濟學流派、特別是所有重要的具有較大影響的經濟學流派,都有自己獨特的經濟學方法論,即使沒有經過系統的論證,方法論也無不貫穿於其經濟理論體系之中。因此,經濟學方法論在實際上是充當着特定經濟理論的論證手段、辯護工具。經濟哲學對經濟學研究方法進行批判反思,則重在對經濟學研究方法的總體性把握和辯證性思考,因此,它對經濟學研究方法的批判,既不會限於經濟學內部,更不會限於某種具體經濟理論。如果我們把經濟學方法論的研究視角概括爲經濟學研究方法是怎樣,那么,經濟哲學的研究視角則是經濟學研究方法應該怎樣,這也正是二者對於經濟學研究方法這一相同研究對象的兩種不同研究態度和視角差異。
- 四、經濟哲學與科學哲學
一般說來,作爲哲學門類下兩個並列於同一平臺的哲學分支學科,其差別是明顯的,不應作爲兩個相關學科而給予特別的“關照”。因爲,我們討論一學科與其相關學科的關系,目的在於明確該學科的論域界限,而選定一學科的相關學科也並非主觀的任意,而是有其一定的根據和原則。只有當一學科與某一學科在研究對象或研究內容、研究方法等方面具有某種特定的關系並容易造成學科劃分困惑時,才能將其稱爲相關學科,也才有對它們作專門的具體考察的必要。因此,從表層上看,人們通常不會把科學哲學看作經濟哲學的相關學科。但是,由於經濟哲學研究、特別是經濟學方法論研究的興起,與科學哲學有着某種特殊的背景和聯系,因而,科學哲學也便在“無意”中成了經濟哲學的相關學科。
我們在前面已講到,在20世紀70年代以後,人們對經濟學方法論的興趣才开始增加,而這種改變實際上是與科學哲學的發展密切相關的。早期經濟學方法論因受實證主義經濟學之限,其主題也集中在對經濟理論命題的地位問題,即對理論的證實、檢驗和邏輯結構的關注上。但是,到20世紀70年代,庫恩《科學革命的結構》的深遠影響开始波及經濟學界,一些經濟學家如戈登、科茨、布朗芬布倫納、庫寧、韋弗等,开始尋找庫恩科學哲學與經濟理論之間的聯系,爾後,又探討拉卡托斯科學哲學與經濟學之間的聯系。正因爲科學哲學與經濟學方法論之間存在這種密切的關系,因此,布勞格特意提醒人們可把經濟學方法論直接理解爲經濟學所運用的科學哲學,並在其《經濟學方法論》的第一篇即討論科學哲學。而在我國哲學界也有研究者認爲,經濟哲學並不是一門獨立學科,而是屬於科學哲學論域範圍內的一個論題。我們認爲,把經濟學方法論等同於經濟學所運用的科學哲學,是有失偏頗的,而把經濟哲學歸屬於科學哲學也是站不住腳的。由於經濟學方法論與科學哲學的關系已超出本文討論的範圍,不屬於本文探討的問題,這裏,我們僅就經濟哲學與科學哲學的關系作些分析。
作爲哲學的兩個分支學科,經濟哲學和科學哲學雖然都是對特定領域進行批判反思而形成的部門哲學理論,但二者卻是涇渭分明的,有着完全不同的研究對象和研究範圍。在哲學界,人們對科學哲學的研究對象也同樣存在着各種不同的理解,如“科學認識”說、“科學知識”說、“科學活動”說、“科學事業”說等等。不過,對於科學哲學以科學爲研究對象這一點,則是幾乎所有科學哲學家一致認可的。而從科學哲學的現有研究成果來看,科學哲學所研究的“科學”,主要是指自然科學,還不包括社會科學。這一點,也正是經濟學內部一些經濟學家反對用科學哲學如波普的證僞理論來規範和衡量經濟理論研究的主要理由。
退一步講,即使認爲科學哲學反思的對象包括社會科學,也不意味着科學哲學就可以取代經濟哲學。因爲,科學哲學只是對科學的一種總體性把握,它所反思的是科學的整體,而非某一具體的科學門類,此其一。第二,社會是由人組成的,它離不开人的活動;人的全部活動因其活動的領域、層次和特性不同,而可區分爲政治活動、經濟活動、文化活動、藝術活動等等,並由此形成了政治學、經濟學、法學、教育學、社會學、歷史學等各種不同的社會科學和人文科學學科門類。如果說科學哲學可以取代經濟哲學,那么,它就同樣可以取代政治哲學、法哲學、歷史哲學、文化哲學、藝術哲學等,自然,更可以取代數學哲學、生物哲學、物理哲學等哲學分支學科。而這顯然是不可能的、荒謬的,也是根本違背科學哲學的研究宗旨的。第三,誠然,一些經濟學流派的經濟理論研究深受科學哲學的影響,因而,在經濟學方法論中也難以回避對某些涉及科學哲學問題的討論,但這並不能成爲科學哲學可以取代經濟哲學的依據。因爲,經濟哲學的反思對象,並不僅僅是一個經濟學研究方法問題,它的許多論題都是經濟學方法論所不涉及的,更是科學哲學所不問津的。再者,經濟學因廣泛應用了數學分析方法,經濟學方法論也同樣給予了討論,我們能因此認爲數學哲學可以取代經濟哲學嗎?顯然不能。經濟哲學之能作爲一門獨立的哲學分支學科存在,就是緣於它的研究論域的獨特性,因而,它是其他任何一門學科所無法替而代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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